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鱼钩与钓鱼

     我小的时候,溪水可要比现在清澈得多了,淘米洗菜什么的,那时可谓是鱼虾成群。这正好满足我儿时的需求——钓鱼。
那时我基本上每天都要去钓鱼的。偷偷摸摸的扛着鱼杆,偷偷摸摸的去挖蚯蚓,又偷偷摸摸的去钓鱼。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,主要有两点:一,父母反对我四处乱跑,怕我闯祸;二,纯属个人原因。我钓鱼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独享,可是邻居家的小孩一看我要去钓鱼,就会死死的跟着我,打搅我的兴致。所以我采取偷偷摸摸的方式并不是我的初衷。
    我们村落被两条小溪包围着,一条比较阴深我不敢去,另一条刚好在我家的田地旁边。那个地段叫做溪沟底,每次我都跑到这个地方来垂钓。尽管我的钓技很好,但由于溪里的鱼没人喂养,上钩的都是些瘦不垃圾的小鱼,加上村里的一些渔民常年到溪里电鱼,所以每次收获都很小——这是很要人命的。唯一的一次,是在大水过后,石丘水库漫了出来,鱼跑了很多到溪里,而且是在渔民还没动手之前,我先下手。“捞”了好条巴掌大的非洲鱼。那时候,我巴不得天天发大水,要是我这个愿望让村民知道后,他们非一巴掌盖死我。
    记得有位作家写过这么一篇文章《钓胜于鱼》,文章提出钓鱼的精神享受胜过于鱼的收获,可是孩提时想要达到这种意境恐怕是不大可能的。为了能有更好的收获,我不得不转移阵地——我把焦点瞄在村里私人的池塘。
    这个池塘离我们家很近而且有好多条小路,我有时假装路过,去探察哪些地点适合垂钓,以免浪费时间——作贼也要讲究效率。后来我找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位置,是在人家房屋交错的后面,而且刚好有一棵石榴挡住我瘦小的身子。真是天助我啊,每次我都是提着桶来,因为这里的鱼很容易就上钩了。钓一小会儿,我就收线了,因为我怕提不动桶里的鱼。
    有一次暑假我去钓鱼,刚把诱饵放进水里,忽然下起倾盆大雨。我来不急卷好鱼线,就直接提起鱼杆就往家跑,连桶都忘了带。跑的时候,我怕鱼钩钩到路旁的东西,于是就用左手抓住鱼钩右手提杆。不料线勾到了屋檐上的横木,霎时间,我只感觉左手无名指疼痛异常,低头一看,原来鱼钩穿过我的肉了。先回去再说,不要被人看到,我心里第一时间是这么想的。
    跑到家里,妈妈在收拾柴火,我直接上了二楼,躲在阳台上。我仔细观察了无名指,真的是完了,连鱼钩上反方向的刃都刺进肉了,想把鱼钩取出来,刃钩住了肉,传来了阵阵痛楚。
    妈妈看我回来后,一句话都没说就跑到了二楼,叫了我几声,我也没反应,就上阳台来了。一看到我这个样子,妈妈也傻了眼,听她口气就知道:怎么不敢跟我说啊,一个人躲在这有什么用呢,这下怎么办啊?
    恰巧那一段时间,爸爸到县城里进行再教育。爸是村里的老师,几乎每年暑假寒假都要到县城或着市里进行深造。妈就打电话给他,跟他说了大概的情况。一听到我受伤了,爸爸立即坐火车赶回来。我们镇到县城大概有两个小时的火车路程。
    妈妈把线剪断后,就带我去村里一个赤脚医生那里。其实那时我还是很心疼我的鱼钩的,妈妈却不以为然。村里的赤脚医生是在文革时期诞生的,乱世出英雄嘛,对于他的起家我只能用这五个字再加上一个感叹词表示一下感慨。
    赤脚医生对草药比较内行,对于这种高难度的,也是束手无策。这是后来我才想到的,不然当初问题就会在这里迎刃而解。他叫我妈赶紧带我到农场就诊。农场俗称地八,是个人口比我们村还少的小村庄。农场里唯一的一个医生是个五十多的老头,之所以称他老头,是因为他在看过我的伤口后说了这么一句话:只有用刀切开,再把鱼钩取出来。
    用刀切开手指——这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讲是何等的惊恐、何等的沉重。
    我就一直反抗,说什么也不要让他切开我小小的手指。妈妈在旁边嚷道:“不切开怎么把鱼钩拿出来,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玩?”
    “把手掌张开”,老头的话像魔掌一样把我包围着,仿佛我就等待着被屠杀!
   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,爸爸赶来了。他大喊一声:“慢着,我先看看。”
    此刻,我仿佛看到了救星,看到了太阳一下子普照在我脸上,我多么想顶膜礼拜。虽然外面还下着瓢勺大雨。
    最终在爸爸的“研究下”和对我的“折磨”之下,不用开刀就把鱼钩取了出来。本来鱼钩我还想要回来的,沾着鲜血的鱼钩,鱼肯定更容易上钩。可是爸爸一直盯着我,我没敢开口。鱼钩被老头留下来,我怀疑他私下拿去送给他的孙子。不管怎么样,我还是丢了沾着我的鲜血的鱼钩。
    此后我就不敢再那么调皮了,但是藏在我心里的鱼钩,一直都没有丢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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